中國古代的紙幣完全由封建國家直接控制和發行，而宋、元兩代國家的財政收支又是一天比一天緊張，紙幣的數量不斷增加，于是就不斷貶值，信用不斷被破壞。最終成了過街老鼠，人人厭惡。如果私人銀行的銀行券與官方的紙幣同時存在，就不會出現被廢棄的結果。可惜，官方發行紙幣后，中國古代私人的匯總業便銷聲匿跡，直到紙幣被廢棄后才又重新出現。中國錢莊、票號的大發展，那是很晚的事了。

中國是全世界最早使用紙幣的國家，比西方早了六七百年，這固然是很可自豪的。但細想起來，中國古代紙幣，又是能說明中國與西方在相當一段時間里走了不同道路的最好證明。可惜很少有人想到后面一重意思。

以前曾抄錄了一段馬克思的話，大約是講在古代，信用很不發達的中國卻最先使用了紙幣，這段語錄很少被征引，因為它同不少中國學者的想法不合。于是，有些人私下暗著反對馬克思的說法，寫了不少文章論證中國當時的商業信用很發達。

我想，馬克思的論斷是正確的。中國古代的紙幣與西方紙幣走的不是一條路。中國古代紙幣出現和發展的最主要推動力不是商品經濟的發達。中國古代之所以最早使用紙幣，是因為封建官經濟發展的需要。

說到中國古代紙幣，中國古人一般都上溯到漢代的皮幣、唐代飛錢。講飛錢與紙幣關系密切無疑是正確的。說皮幣與紙幣關系密切，說服力就較差，因為皮幣并沒有成為有價證券。但是，與皮幣時間接近的另一種事物實應視為與紙幣關系密切，那就是司馬相如開發西南時實行的異地付款。《史記平準書》載：唐蒙、司馬相如開路西南夷，鑿山通道千余里，以廣巴蜀……漢通西南夷道，作者數萬人，千里負擔饋糧，率十余鍾致一石。散幣于?o?k以集之。數歲道不通，***因以數攻吏，發兵誅之，乃募豪民田南夷，入粟縣官而內受錢于都內。”司馬遷在這里忽略了一個細節，即是豪民入粟給官方，官方應給入粟者一份文字憑證，入粟者持此憑證到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去領錢。這個文字憑證應是中國最早的有價證券。它應視為宋代紙幣的源頭。

宋代創行紙幣后，用了二百多年，明代中葉以后卻被廢棄了。中國紙幣發展史由此出現了一個中斷期。為什么會有此情況出現？我的看法簡單地表述，就是中國古代紙幣發行缺乏制約機制。